2011年7月9日星期六
畢老林:政壇老薑「創見」:聯儲局毀掉國債!
7月6日,週三。2007年,高齡七十一的德州共和黨眾議員保羅(Ron Paul)宣布角逐總統候選人提名,媒體的反應是:So what?大報中只有《華盛頓郵報》對此事作了寥寥數行的報導,餘者提也懶提,足證這位以弘揚小政府大市場見著的政壇老薑,在當時引不起美國主流選民的注意。那是2007年。
「領正牌」轟貝公
2011年,保羅雄心不減,5月宣布將於明年捲土重來,角逐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這次,公眾對他的興趣大得多了。這除了因為金融危機觸髮美國人對財政債務問題的反思,主要還是拜保羅的「反聯儲局」(anti-Fed)立場所賜。隨著其訊息受到愈來愈多人重視,當了數十年國會議員的保羅,從未像今天般具「新聞價值」,非但以七十五之齡宣布參與總統候選人提名之爭,還當上專為監察聯儲局而設的眾議院金融服務委員會國內貨幣政策小組主席,「領正牌」向貝南奇發炮。
點解今日講Ron Paul?第一,此君近日就打破美國國債上限僵局提出一個極富「創意」的主張,驟聽之下猶如天方夜譚,惟仔細分析,卻又理據充分合乎情理;再加一點想像力,甚至可以從中爬梳出美國以至中國貨幣政策的肌理紋路,頗值得在人行年內第三度加息之日一提;第二,保羅之議雖「激」,惟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中美歐誰不如此?昨天談評級機構標普突然「良心發現」,以法國提出的舊債換新債方案改變不了希臘賴債的事實,警告計劃一旦落實,可能把希臘列作「選擇性違約」(SD)。然而,即使標普坐言起行,只要歐洲央行願意一再降低向銀行「放水」的抵押品要求,評級機構縱敢於在太歲頭上動土,挑戰歐洲當局阻止成員國違約的安排,對大局亦不會構成實質影響。說到底,歐羅區若解體,歐洲央行亦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你認為ECB會為了原則獨立性而不顧自身存亡嗎?
說得遠了。保羅對解決美國國債爭拗有何高見?他認為,最有效的方法莫過於把聯儲局持有的1.6萬億美元政府債券「毀掉」(destroy)!「這算什麼建議?」你當然會這樣說。別急,聽下去。
持債1.6 萬億美元
聯儲局過去兩年半透過QE1、QE Lite和QE2,合共購入約1.6萬億美元政府債券;這筆未償債務,對美國國債突破14.3萬億美元上限大有「貢獻」,當然亦受到國債上限管束。可是,聯儲局並非退休基金、外國央行、保險公司或個人投資者,它是美國的中央銀行,乃花旗國政府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以此而論,聯儲局的資產,實際上亦是政府的資產。在運作上,扣除營運開支後,聯儲局每年都要把來自所持資產的利息收入退還財政部,去年這筆錢就多達800億美元。這跟金管局將投資收益中的一定份額撥歸特區政府庫房,道理一樣。
名義上,聯儲局是債券投資者/債權人,而發債借錢的美國政府則是負債方/債務人。然而,正如前述,聯儲局所持資產,實際上屬於政府;從這個意義著眼,美國政府欠聯儲局錢,跟自己欠自己錢並無實質上的分別。
與「社保制度」(Social Security)有必要利用所持債券產生的現金流履行支付退休金等義務不同,聯儲局並沒有任何必須運用資產以完成的責任;換句話說,央行所持的1.6萬億美元債券即使一夜間消失,美國亦不會有人退休收入因此沒了著落。聯儲局將所持債券付諸一炬,也不過等於「燒」掉美國政府自己對自己的債務責任,還因此替受到14.3萬億美元上限管束的國債,騰出相當於1.6萬億美元的「空間」,為白宮與共和黨換來少則一年多則兩年的時間,重新展開削赤談判。
保羅之議獲當局接納的可能性自然微乎其微,惟從美國經濟與政策研究中心(Center for Economic and Policy Research)主任貝克(Dean Baker)如此具份量的論者,亦在《新共和》雜誌(The New Republic)撰文加以表揚,可見聯儲局將手上債務「一把火燒光」這個激進主張,在政策圈內不乏知音。
問題是,聯儲局當真狠下心腸燒毀國債,一旦美國復甦加快通脹重臨,聯儲局便無法透過出售手上債券,收回量寬期間向銀行體系注入的大量流動性,令央行少了一個收緊貨幣政策的選擇。
然而,聯儲局要收回流動性限制借貸,不一定要靠出售資產,也不一定要加息,貝克就指出,一個最簡單直接的方法,是像中國央行那樣,提高銀行的存款準備金率( RRR)。在他看來,此法理論上可令聯儲局達到心目中任何借貸目標,比縮減銀行儲備規模,政策效用也許有過之而無不及,惟聯儲局過去極少採用此一手段。
金融海嘯前,聯儲局不會購入按揭抵押證券和長期國債,過去兩年卻一買再買。貝克想說的是,在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激進措施如聯儲局毀掉政府債券以打破國債上限僵局,又或在通脹重臨時像中國那樣提高銀行存款準備金率,都值得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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