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注定要陷入泡沫、金融危機、貨幣崩潰的無盡循環中。要適應這種循環。至少這是上週在美國懷俄明州傑克遜霍爾(Jackson Hole)舉行的央行行長年會上,世界各國央行行長們的預期。這次會議由美國堪薩斯城聯邦儲備銀行(Federal Reserve Bank of Kansas City)組織,行長們在自身權威搖搖欲墜的尷尬中仍然撥冗出席。
他們對國際金融體系的所有探討都帶有一種接受現狀的宿命論色彩。儘管非傳統貨幣政策獲得成功,最近金融監管也有了較大的升級,我們依然無法解決全球經濟中的不平衡問題,這意味著未來將出現新危機。
實際上,問題正在惡化。自從1971年舊的布雷頓森林(Bretton Woods)固定匯率體系崩潰以來,世界已經習慣於國際金融的“三難困境”:自由資本流動、固定匯率以及獨立貨幣政策三者不可能同時實現。大多數國家選擇掌控本國貨幣政策以及實行浮動匯率制。
然而,倫敦商學院(London Business School)的埃萊娜•雷伊(Hélène Rey)教授在傑克遜霍爾發布了一篇優秀的新論文,文中指出,在美聯儲(Fed)貨幣政策驅動下的全球信貸和資本流動循環意味著,即使是浮動匯率也不能確保一個國家主導自身的命運。 “三難困境”實際上是兩難困境。於是選擇變成了:要么實施資本控制,要么讓美聯儲來左右本國經濟。
傑克遜霍爾會議上人們對這一悲觀分析的無奈接受令人震驚,特別是,由於美聯儲醞釀縮減每月850億美元的資產購買,資本正紛紛逃離新興世界,並拉低了匯率。這至少會給發展中國家帶來通脹和利率升高的風險;那些曾經過度享受資本流入的國家,比如印度和印度尼西亞,則可能會遭受更大的衝擊。
然而,所有的討論都是關於單個國家如何規避資本流入和流出的影響。雷伊得出的結論就是,不能指望美聯儲在製定政策的時候考慮別的國家(這也是不合法律的)。她建議採取有針對性的資本控制、嚴格的銀行監管和國內政策來給信貸繁榮降溫。
實際上,這樣做肯定不會有好效果。這種做法要求世界上每個國家嚴格自律,以應對不斷變化的全球資本流動。這就好像是說,如果世界上每個人每個小時都洗手,並且從來不出門,就能治愈感冒了。即使這樣做有效,政策的必要波動也依然會給這樣做的國家帶來沉重的經濟成本。
但這也不是唯一的選擇。五年前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破產之後,人們一度期望形成一種新的國際金融體系。這種期望已經消失,但我們迫切需要找回它。
國際金融體系的缺陷是由來已久而且根深蒂固的,改革它們的努力也都以失敗而告終。其中一個主要缺陷是,缺乏一種機制,迫使經常項目盈餘國家減少盈餘。由此可能形成嚴重的不平衡並且會一直持續,比如中國的盈餘就使得大量資本流入美國,助長了金融危機。
實際上,擁有盈餘是明智的,因為如果投資者決定將資金撤出你的國家,沒有哪個國際央行可以依靠。誠然,有一個叫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機構,但1997年亞洲國家嘗試過向其求助,這次經歷是如此“愉快”,以至於從那之後它們就一直在積累外匯儲備以避免這樣的情況重演。
如果國際金融體係依靠一個國家的貨幣(美元)作為其儲備資產,那麼就不可能形成可靠的支撐。因為只有美聯儲能印美元。危機之中,美元是絕對不夠的,隨著世界經濟相對於美國的增長,這種短缺只會加劇,即使目前新興市場的問題是美元持有量過多。
解決之道就是約翰•梅納德•凱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於上世紀三十年代提出的:創建一種國際儲備資產,制定各國貨幣與之兌換的規則,懲罰那些永久持有盈餘的國家。金融危機之後,聯合國(UN)、經濟學家約瑟夫•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乃至中國央行行長都提出了大量類似的提議,卻都不了了之。
甚至是朝向這個目標邁出的最基本的第一步——增加IMF的資源,賦予新興市場更多的投票權,這樣在需要的時候IMF就可以成為它們的支撐——在美國國會就遭到堵截。
然而,目前實施改革的可能是幾十年來最大的。危機和衰退緩解了全球不平衡,即使只是暫時的。因此,以中國為代表的國家也就不再需要立刻做出較大調整來減少其盈餘。
金融危機也讓美國深刻意識到為世界提供儲備貨幣的壞處。
新興市場也得到一記警鐘,看到輸入美國貨幣政策的危害。
漸進改變比突然變革更加可行,但現在已經是起步改革的時候了。自從金本位制結束之後,穩定的國際金融體係就不復存在。然而,創造這種穩定體系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有膽量去嘗試。
譯者/王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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