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冬天下 - 陶冬 2015年7月30日
2015-07-30
當一個國家陷入債務危機時候,如果債務負擔相對溫和,可以通過財政收縮來重塑經濟平衡。如果債務負擔沉重,經濟萎縮10%之上的話,就不宜一味勒緊褲帶來平衡預算,因為在經濟衰退時過度削減公共支出,勢必造成民生災難、政治動盪。
正常情況下,
重債國家走出債務危機的主要出路有兩條,一是進行債務重組,通過減債降低債務負擔;一是貶值本國貨幣,以此增加出口競爭力,積聚償債能力。2008年美國陷入金融危機時,便曾經將美元匯率推至歷史低位,同時對一批金融企業作出債務重組。這樣做不利債權人,但使本國經濟在社會纖維斷裂的情況下走出債務困境。
有趣的是,亞洲1997年債務危機和希臘2012年債務危機時候,IMF卻開出了不同的藥方,堅持極端的財政收縮作為換取IMF援助的前提條件。這種醫療措施,在理論上不能說錯誤,不過可能在療程見效前就先醫死了病人。韓國相對好彩,通過急降匯率拉動出口,爬出了生天。印度尼西亞則在極端政策下經歷了一場民生災難和政治動盪。
無獨有偶,希臘現在又處在這種狀態,而且該國在歐元框架下沒有貶值的可能。毫無疑問,希臘財政走到今天,與該國歷代政府不負責任的財政政策有著密切的關係,希臘財政赤字年復一年地膨脹,出現債務危機很正常,希臘為此付出代價也是應該的。
倒是歐洲領袖如此苦口婆心地說服希臘不要退出歐元區,令筆者感到驚奇。其實將希臘剔除出歐元區,從經濟學上看是最好的選擇。這樣既可以省下歐洲納稅人的資金,又可以令希臘通過匯率來「早死早托生」。
為什麼歐洲不願意見到grexit(希臘脫歐)?按理說經過兩年多公共資金置換民間債權,希臘違約觸發系統性風險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筆者認為,歐洲領袖擔心的是對歐元體系的衝擊。萬一希臘退出後經過匯率逃生門找到復甦之途(冰島就是一例),勢必令其他重債國跟隨。在民生和匯率之間,相信選民不難做出抉擇,而此意味著歐元體系的分崩離析。
但是歐洲領袖又不願意,讓希臘進行債務重組,減債降負擔。希臘債務的絕大部分,目前在三巨頭手中,希臘減債意味著歐洲納稅人買單。這是默克爾的執政同盟和德國選民所不能接受的,也是荷蘭、奧地利、芬蘭和大多數東歐國家所不願接受的。希臘的社會福利,要好過多數歐洲國家。於是解決方案便是不減債、不退出歐元區、進一步緊縮。這種做法只是將問題推後,沒有讓希臘人民看到走出債務危機的希望,筆者認為早晚會出現比齊普拉斯更激進的政治家來推翻之前的承諾。
希臘危機,在筆者看來是歐元危機的冰山一角。沒有財政同盟,僅有貨幣同盟是不夠的,也難持久。歐元需要主權權威來支持,需要財政紀律和財政補貼,然而歐洲領袖卻是對本國選民負責的。希臘危機,不過是歐元架構錯位的表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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